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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经济报】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 蒙古野驴面临彻底消失的危险

时间:2014-04-01

  记者 张丽霞   3月24日消息

  早在有人类活动之前,在苍穹之下,大地之上,蒙古野驴就巡行在世袭领地。而今天,属于它的生存空间却越来越小。繁衍生息下去还是死亡灭绝,是蒙古野驴目前面临的严峻问题。

  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于1982年建立,担负着阻隔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向东扩张的重任,保护区内繁衍生息着3万多头(只)野生动物,包括普氏野马、蒙古野驴、鹅喉羚等48种国家重点保护的珍稀动物,是目前我国重要的马科动物栖息地。

  “2008年前,在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一次能观测到700—800头成群的野驴,这两年,连着转悠几天也难看见一群。”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研究员杨维康说:“这两年,随着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面积的调减,蒙古野驴种群数量明显减少,可即便这样,还有人在‘打它的主意’。”

  很多人发出疑问,保护蒙古野驴,难道只是简单地保存少数的几个基因载体,而不是去保护它们的生存环境,让它们享有同人类一样自由快乐的生活吗?

  寒冬里,总有幼驴死亡 

  2004年1月,准噶尔盆地东北部。这里没有地名,唯一的标志是216国道火烧山加油站。在高倍望远镜下,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两头蒙古野驴静静地吃着草,突然,一头驴停下来,走到另一头跟前,这头也停下来,看着对方,两秒钟后,前面的那头开始啃咬对方的肩胛,之后,这头也以同样的方式,啃咬起对方与它相对应的部位。

  “你帮我挠挠吧,我这里痒了。”没有任何对话,两头蒙古野驴之间,却传递着这样的语言,这让看到这一幕的杨维康兴奋不已。

  而这,只是杨维康在研究蒙古野驴行为时间分配时,众多的收获之一。前不久,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对外公布,由杨维康率领课题组,经过长时间对蒙古野驴行为时间分配进行的观察研究,现取得新进展。

  蒙古野驴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也是《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红色名录》(又称“IUCN红色名录”)中的濒危物种,目前,主要分布在蒙古国南部和中国西北部、中蒙边境附近地区。

  “这几年,通过观察,我们发现,蒙古野驴有超过50%的时间都在采食。”杨维康说,牧民放牧是主要的影响因素。

  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是国家级有蹄类野生动物保护区,它和其他保护区最大的不同在于,这里同时又是人类的生产生活区。

  每年从10月到次年3月,大约有20万头家畜转场途经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跟野生动物争夺栖息地、争夺食物,每到冬天,有相当一部分幼驴死亡。

  “原因很简单——冬天本来就冷,如果驴妈妈的食物营养不够,哺乳跟不上,幼驴又怎么能活呢?”杨维康说,蒙古野驴主要以梭梭、针茅等为食物,和绵羊的食物重叠率达48%,每当大雪大旱,再遇上家畜转场,吃饱肚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蒙古野驴天生就有‘避难’的本能。”杨维康说,蒙古野驴自古都有南北迁徙的习惯。

  杨维康曾对中蒙边境的蒙古野驴跟踪发现,当蒙古国北部和西部出现大的旱情,或者缺少水源、植被差、植物少时,蒙古野驴就会越过中蒙边界线,“逃”到中国,等灾情过去后,再度返回。

  有时候,为了能喝上水,它们甚至会“奋不顾身”地撞开边境线上的铁丝网。

  2000年7月—8月,蒙古国境内食物、水源出现问题,大批蒙古野驴在边境线徘徊,有一头蒙古野驴撞开铁丝网牺牲后,剩下的蒙古野驴便从这个“口子”冲到中国,当时的数量达11400多头,超过蒙古国境内蒙古野驴总数的1/3。

  栖息地,经常遭到破坏 

  “跟矿业开发相比,自然灾害及牧民放牧对蒙古野驴的影响,只是威胁,并不致命。”杨维康说。

  据研究结果显示,2006年以前,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成立后因为有效控制了偷猎、非法进入等行为,区域内的蒙古野驴曾一度从1985年的358头增至2006年的4000头左右,种群数量占国内蒙古野驴总量的70%,是我国蒙古野驴分布最多的区域。

  “那时候,在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能看到很多蒙古野驴,现在都见不着了。”杨维康说,因为矿产开采,保护区内蒙古野驴的种群数量呈下降趋势。

  下降趋势始于2005年。2005年以来,曾连续5次调减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的面积,用于煤炭资源的开发,目前,保护区已由建立时的1.8万多平方公里缩减到1.28万平方公里,面积缩小了近1/3。

  “面积的调减,完全破坏了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的完整性,也挤占了蒙古野驴的生存空间。”杨维康说。

  2007年是个转折点。这一年,保护区里又是修路、又是盖房子,加上“准东煤电煤化工产业带”项目的开工建设,彻底切断了蒙古野驴南北迁徙的路线,导致它们无法安全越冬。

  “在干旱荒漠区域,对于野生动物而言,水比食物更重要。保护区内的部分水源因为矿产开发被破坏,致使蒙古野驴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源。”杨维康说。

  新一轮科学普查,势在必行 

  杨维康说,准噶尔盆地以及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的保护与开发,需要更高层次的统筹,他建议,对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蒙古野驴等野生动物资源,再进行一次科学普查,摸清近几年人类活动干扰对蒙古野驴等野生动物的种群数量、栖息地的影响,尽快对相关保护区进行合理规划,合理开发,避免矿业开发过度挤占蒙古野驴等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

  杨维康说:“我们不赞成极端的保护主义,但我们也不能只顾开发而不顾自然保护,应该探索一条折中的道路。”

  “这里面就有一个管理机制和环保费用的问题,”杨维康说,“就拿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来说,企业入驻准东地区进行资源开发,虽然解决了全国天然气的瓶颈问题,但也从中获利了,获利的企业就应该拿出来一部分钱搞环保。”

  杨维康建议,从现在开始,实行企业负责制,企业拿出来一部分公益金或保证金,由政府牵头,组成一个监督指导部门,设立公益金账号,开发一片,恢复一片,治理一片。

  “对于要开发的区域,开发方式应该是企业需先支付一定的公益保证金,将这笔钱打到公益金账号,企业在开发第一片区域之前,要向环保部门提交切实可行的恢复治理方案。企业开发第二片区域之前,要提交对第二片区域预先制定的恢复方案,同时要按照之前提交的方案对第一片区域进行恢复,企业在申请开发第三片区域时,我们一定要看到已经治理好的第一片区域恢复作业区,这才能允许其开发第三片区域,同时敦促其治理第二片区域,从而形成‘开发+治理’循环滚动的良性局面。一旦企业出现资金等问题,政府就用其预存的这笔保证金开展恢复。”杨维康说。

  “这样一来,企业的利润必定会减少,开发的速度会明显减慢,但从长远来看,还是值得的。”自治区林业部门建议,要尽快建立生态补偿机制,同时,项目实施后,当地的政府部门要加强监督检查管理工作,不光要为企业服务,还要做好监督检查工作。

  自治区人大提供的一份关于新疆自然保护区建设管理情况的最新调研报告指出,对已建和拟建新型工业化项目、重点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建议把影响和危害自然保护区管护的因素纳入其环评工作之中;对原有围栏、公路、铁路、引水工程等设施未留野生动物迁徙通道和饮水点及破坏自然保护区内野生动物栖息地的现象,建议应根据实际情况,积极采取补救措施,由建设管理单位修建野生动物迁徙通道和饮水池;对矿区粉尘污染严重,对野生动物造成严重威胁的,建议适时采取必要的防护办法,给野生动物留一条生路。

  “大概在2010年,我们放弃了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蒙古野驴的观察和研究,因为,根本看不到或者很难看到无人为干扰的、纯自然状态下的蒙古野驴了。”杨维康有些无奈地说:“在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南部是蒙古野驴的越冬区,中部是蒙古野驴夏季的主要活动区,现在南部和中部很少能见到蒙古野驴,或许在北部能看到吧!”

  “如果再肆意进行不适度的开发,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内的蒙古野驴、普氏野马、鹅喉羚都很难保住。”在杨维康看来,如果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内的蒙古野驴得不到生存保障,中国最大的蒙古野驴种群将会消失,这也就意味着,中国的蒙古野驴将面临着彻底消失的危险。

  自治区人大常委会环资委主任力提甫·依明也表示:“准东地区属于戈壁荒漠生态环境,生态环境脆弱,开发方式以露天采矿开发为主,露天煤矿的开发,会大面积地破坏地表植被,以及野生动物的栖息地,从而对野生动物的生存与繁衍产生不利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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